“能給個提示嗎？”

“你想要什麽提示？”關欣欣的語氣顯然有些不耐煩。

“比如，”羅北江拿著手機悠然地靠進辦公椅內，雙腿交叉翹在桌面，拉長了音，“明天下午三點為什麽我們要見個面？”

“等見了面不就知道了。”

“就怕等見了的時候，我後悔都來不及。”

“你這話什麽意思？”

“關欣欣小姐，你果然是貴人多忘事，我腿傷未好，臉也歪了，你說說，這都是拜誰所賜？”

“你那點皮肉傷算什麽？還有臉提？”關欣欣終於被羅北江漫不經心又帶著譏諷的語調成功地激怒，說話的音量在電話那頭越提越高，“我可是被你害得丟了辛辛苦苦工作了兩年的工作，原本還有機會獲提升，現在什麽都泡湯了！”

“所以啊，咱們都這樣傷痕累累了，還見什麽面？”

“你非要個提示是不是？好吧，那我就給你一個，你得彌補我的所有損失。”

“這話說的，如果那個晚上你不到酒店來偷東西，哪來的損失？”

“所以你的意思，到頭來還是我的錯了？”關欣欣怒氣沖天地將手機高高舉起，好像就要砸爛的不是手機，而是羅北江的頭。

如同可以透視一樣，“洞察”一切的羅北江在電話裏高喊了一聲“停！”。

“手機要是真砸壞了，你可別又把這筆帳算到我頭上。”

“我手機好好的，不用你瞎操心。”關欣欣仰頭深深呼吸了兩口氣，穩定了一下情緒後，慢慢將手機放到耳邊，“快兩年了，羅北江，你還是老樣子。”

“老樣子？”

“自己永遠都沒錯，錯的總是別人。”

“那肯定是你的誤會。”

“不管是不是誤會，現在就不要扯這些個沒用的了，爽快點！給句話，明天你到底來不來？”

“你打算在哪裏見面？”

關欣欣說出一個離開兩人所在地都不遠的咖啡廳的地址。

“見面也不是不可以，除非你保證不會對我動粗。”

“笑話，在咖啡廳裏你覺得我會動粗嗎？”

“這個很難說，以你的性格，”

“我保證！”不等羅北江把說完話，關欣欣語氣十分堅定地給了答案。

“那好，明天下午，咱們不見不散。”

“老板，欣欣姐這是要和你重歸於好的意思？”一直在一旁默默無語傾聽的何一言，興奮到說話聲音都有些莫名的顫抖，乍一聽上去，不了解情況的人，還以為他和前女友馬上要講和了。

“重歸於好？你對關欣欣的了解果然太淺薄！”羅北江把手機丟在桌面，一臉“鄙夷”地看向何一言。

“那肯定的，你和欣欣姐的親密度和關系明擺在那裏，自然了解深刻。”

“筵無好筵，明天去的時候，要不要把防彈衣給穿上？”羅北江自問自答地放下搭在桌上的雙腿，單手托著下巴，帶著深思的神情看著桌前的地面，“不行！大熱天的，即便咖啡廳有空調，穿那麽多過去也夠傻的。”

“防彈衣？有那麽誇張嗎？”何一言真有些聽不下去，“欣欣姐再脾氣大，可也不是什麽恐怖分子吧。”

“又來！”羅北江一把抓起桌上的咖啡杯墊，擡手打出去，正好砸在何一言的前腦門，“欣欣姐，欣欣姐，叫那麽親熱幹嘛？”

“你們都能一起在咖啡廳坐下見面了，還不許我按以前的叫法？那你讓我叫她什麽？”雖然紙墊砸在頭上並不是很疼，何一言的委屈卻一分不少，“再有，就算你是老板，能不打人頭嗎？文明辦公不行嗎？”

“還文明辦公？行，想不被打頭，就別說些沒頭沒腦的廢話，以後就叫關欣欣，”羅北江想了想，“關姐。”

“這和叫欣欣姐有什麽區別嗎？”

“區別大了！關姐是禮貌稱呼，欣欣姐叫著太親熱，這點你不懂嗎？以前我和她的關系，你叫她欣欣姐沒問題，可現在呢，她關欣欣是我什麽人？”羅北江說到這裏沒好氣地“嗖”地站起身，“什麽都不是！你作為我的助手，你不知道避嫌的嗎？叫那麽親熱，不就等於我對她關欣欣服軟了？你拿著我的薪水，一天到晚胳膊朝外拐，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？”

“是是是，你有理，我錯了還不行嗎？”何一言彎腰撿起地上的咖啡杯墊，“關姐，我以後只叫關姐總可以了吧？”

“算你識相！”羅北江說著話，走到連著他辦公室的小內間，轉眼換了一身出外的衣服，黑色T恤配牛仔褲之外，套著一件有點發皺的藏藍色工服，工服“袋鼠”般的前口袋微鼓，顯然是放了些小工具在裏面。

“你這是要去哪裏？”

“屋裏憋了半天了，出去散散心。”

“那我和你一起去。”何一言將手裏的咖啡杯墊放在桌上，正打算也去換身衣服時，卻被羅北江給攔住了。

“我去散心，你跟著幹嘛？你就在辦公室待著，好好思考處理財務問題的方法。”

好方法想過，也都說了，你不全都拒絕了？

何一言到嘴的話，當看到羅北江從自己西裝裏掏出一樣東西時改變了。

“老板，你剛說的話這麽快就忘了？”

“什麽話我忘了？”

“那個。”何一言手指點了點。

“你說這玩意？”羅北江看了看自己手心的車鑰匙，“有什麽問題嗎？”

“你不是說，為了節支，出去辦案就坐地鐵，大巴的？”

“沒錯，我是說過，可我這話是對誰說的？對你！而不是對我！你出去辦案坐地鐵，大巴，”羅北江將車鑰匙塞進工服口袋裏，“明白了？”

“憑什麽啊？”

“憑我是你老板！”羅北江走到門口，手放在門柄上時，像是突然想到什麽，猛然轉過身，“對了，你和張成夫妻說的那句，因為和犯罪份子發生了一場惡鬥，臉才受了傷的話，深得我意，下個月給你漲工資！”

聽到羅北江第一句話的時候，何一言滿心委屈裏透著郁悶，可羅北江接下來補充的兩句，頓時讓他的氣消了一大半。

羅北江就是這樣一個神奇的存在，有時說話能把人氣死，可轉眼又能讓人舒心不少。

真的舒心嗎？

言出必行的羅北江下個月肯定會給自己加薪水，何一言對此毫不懷疑，但此刻他擔心的是，就怕只拿了一個月加薪的薪水後，他就和羅北江一起要去喝西北風了。

何一言重新坐進自己的辦公桌前，拿出手機時，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計劃。

欣欣姐，不，關姐，明天就看你的了！

將車停在離開“大前景建築公司”附近一個街區的停車場，一下車，羅北江就大步向他的既定目標走去。

步行大約十五分鐘後，羅北江站在了建築公司的大門前。

“大前景”名字聽著挺響，其實並不大，尤其夾在左手一家二手車公司，右手家具公司的中間，一點都不起眼。

“你好。”羅北江推門走進公司，接待處只有一個四十多歲，有些肥胖的中年婦女。

“你好。”看到羅北江還鼓起的左臉，接待處的中年婦女只是皺了皺眉毛，並沒表現出任何驚嚇的表情。

“我看外面玻璃上貼著招工啟事。”

“那個？我們今天就會拿下來。到昨天為止，我們公司要招的人已經招齊了，你來晚了一步，很抱歉。”中年婦女滿臉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。

“這樣？那我可不可以見一見張成張先生，他這會兒在嗎？”

“張成？”中年婦女原本不冷不熱的臉上先是一驚，然後突然露出了一個熱情的笑容，“你怎麽不早說？原來是找張先生的，可是他在這裏已經退休兩三年了。”

“啊？退休了？”羅北江故意露出一個沮喪遺憾的表情，“我是張先生以前老鄰居的兒子。”

“老鄰居的兒子？”到了此刻，中年婦人才認真仔細端詳了一下羅北江的臉。

臉不腫的話，還挺陽光帥氣的小夥子。

“那你怎麽不知道他退休了的事？”

“我上職高以前，我們兩家來往很多，可後來我爸找了一份外地的工作，工資比以前高，收入又穩定，所以就把家搬到了，”羅北江說了一個毗鄰城市的名字，“我職高畢業後，倒是到本市的一家建築公司工作，可是那家生意不景氣，眼看就要倒閉，我不想告訴父母讓他們擔心，打算重新找份工，正好記起張伯伯在這裏當過工頭還是主管什麽的，就打算過來試試運氣，既然他退休了，那我，”

“你等一下，”中年婦人叫住打算離開的羅北江，拿起電話，“趙工頭，我這來了一個小夥子，想找，我知道我們這人手夠了，不過他是張成以前老鄰居的兒子，你有什麽可以介紹的活幹，幫一把？好，好。”

中年婦人放下電話，笑著朝羅北江身後的一張老沙發椅點了點，“你先坐一會，等會有人來和你談。”

“太感謝了。”

“不用謝，張先生可是個大好人，不知道幫過多少人，你認識他就是福氣！坐下等吧。”

“張伯伯幫助過很多人嗎？”羅北江走向沙發時，好似漫不經心般拋出一個問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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